木石姻缘魂梦断
杨守玉,原名韫,字瘦玉,小名祥云,1896年6月出生于常州局前街顾家弄的杨家大院。此院系其父杨子衡所建。前院芳草石径,香椿浓荫一地。影壁后是二院,有假山翠竹,荷缸青莲。院后便是客厅、内室、厢房,有回廊环抱着天井。其中砌着两方花坛,东边是四季缤纷,西边是牡丹春光。而厢房前的小天井里也植着桂花、天竺。最后是后花园,别有江南园林的小巧与精致。
杨守玉的母亲刘氏是刘海粟的姑母。刘海粟与杨守玉同年,只是长几个月。
刘海粟家在青云坊,离这儿不远,出得弄口,步桥过河,弯过几陌幽巷,约一里许,便是刘家的深宅大院。前后五进,有楼宇高踞,有楠木大厅,而天井皆用青石铺就,一派富绅大户的气象。屋后也是花园,罗列着太湖石,遍植着花木,图画着四时风光,是赏心乐事的憩园,也是一方艺术的天地。
杨守玉常随母亲去舅舅家,便也熟悉那天井的条石,那园中的芳径,更熟悉那嬉戏无猜的九哥海粟。刘海粟乳名■官,字季芳,因其排行老九,所以杨守玉称他九哥。
亲情戚谊给了他们童年的友爱,而孩时他们又有着各自的不幸,杨守玉9岁丧父,即随母寄居刘家。刘海粟14岁母亲去世,杨母即为刘家主持家务。刘杨两家相依相傍,而孩子们便在爱的缺失中有了相怜相悯。
杨守玉曾跟表姐庄著成学习刺绣而爱上了绘画。刘海粟6岁起就学画,竟能"乱涂"出模样来。刘家见孩子喜好丹青并有一定天赋,便特地请了一位姓杜的家庭教师教刘海粟和杨守玉绘画。有了老师的指导,孩子们的进步也快,笔底竟生出了花,并有了高山流水。杨守玉十分羡慕九哥的聪明颖悟和初露才华。一幅《螃蟹》,其意态鲜活,童真脱俗。刘海粟也很喜欢表妹的勤勉好学和秀气灵动。《芥子园画谱》里有幅八哥图,14岁的杨守玉却是用巧手将它刺绣出来。其形神毕肖,蹦跳欲出,如与人语。
1910年,也就是他们15岁的时候,刘海粟在青云坊的家里办起了一所国画专修馆,还真是人小气魄大,敢想敢为。可那时的闺女很难走出家门,所以来馆习绘者只有亲戚家的十来个女孩,杨守玉也便在其中。
专修馆侧重于自学,上午临画或写生,下午读画论,相互评画,用的是一种旧式书院和传习所相混合的学艺方式。于是杨守玉有了和九哥的朝夕相处的机会。
少年的恋慕是人性的天然,又是深藏不了的,恰似梅花冲雪开,红杏出墙来。刘海粟的姐姐慕慈早就看出端倪了。
"九弟,祥表妹怎么样?"
海粟不由得脸一红,只是点点头。
望着九弟的一脸纯情和真诚,慕慈姐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一定帮助你,成全你们。"
16岁的时候,刘海粟的父亲要为他提亲了,刘海粟满心欢喜,他知道父亲是喜欢祥表妹的。她是画馆学员中的佼佼者,父亲来画馆见祥表妹画的不差,很喜欢祥表妹的聪明好学,还曾叮嘱过:"九儿,祥云是我们的至亲,你要多帮助她。"
杨守玉自然听到了一些风声,不免被吹皱了心中的一池春水。她也一样地渴慕着,刘杨两家能亲上加亲,而和九哥一同绘画,一同生活,直守到雁宿苇塘,芦花满头。
刘家忙碌着,采办着聘礼,刘海粟还在云里雾里,而婚姻的答案最终出自他父亲的口中,原来聘的是丹阳林家钱庄的千金林佳小姐。真像是霹雳当头,刘海粟懵住了,惊讶、疑惑,却又是话语分明,直觉得怒气填胸,热血烫脸。
刘海粟跑了出去,找到了慕慈姐。
"姐姐,你说过帮助我们,成全我们,可现在……"
"明明是天生的一对,怎么会八字相克呢?"慕慈姐叹息道,"九弟,姐也舍不得你们,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杨守玉早已泪流在前了。半个月前她随母亲离开了刘家,母亲心里是明白的,不愿说出来伤女儿的心。而守玉却一直追问,怎么不让她跟九哥学画。母亲从那殷殷的目光感受到女儿的疑虑焦灼,不忍却是不得不说了。
"韫儿,你已是大闺女了……九哥他已提亲了……"
"谁家?"守玉急切地问。
"是丹阳的林家小姐。"
"啊--"
母亲正待好言劝慰,守玉却是扭身跑回房中,关起门来嘤嘤啜啜地哭了。
刘海粟再也无法忍受命运的不公,噙着泪水冲出了家门,直奔杨家大院,他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对表妹说。守门的人告诉他,韫小姐不在了,去外地读书了。他不信,还是跨进了院门,却是四处没有回应。庭院里假山翠竹依旧,而荷缸里却是"菡萏香销翠叶残",竟在西风中与心共着憔悴,不堪看!
杨守玉和她的母亲知道刘海粟是会找上门的,既然是无可奈何花落去,那又何必再识归燕而徒增伤感,又何况人言可畏,杨门是极重声誉的人家,还是回避为好。杨守玉便随史良的父亲史聘三夫子学习古文去了,她也想从爱情的悲剧中走出来,而一扫心灵的阴影。
为了把忠贞纯情留给九哥,永远地留给九哥,几番思索,几番肠断,于是她改字为名,变瘦玉为守玉。她想,日后九哥是会知道她的痛苦付出的。
别有艺术音相知
咫尺天涯远,杨守玉把那苦思苦恋的儿女情化作淡淡的一缕而移情于绘绣,似乎这是她惟一的精神寄托。绘画是她和九哥的共同志趣,而九哥则把绘画作为自己的事业追求。听说抗婚之后,九哥便去了上海办图画美术馆,继续他的事业,这使杨守玉十分感动。她选择了绘绣,报考了常州女子师范学校图工班。生活上不能成为伴侣,要与九哥成为艺术上的知音,这一人生境遇便成了杨守玉生活的动力和新的憧憬。
那年杨守玉17岁,在一群活泼泼的女孩子当中,她却是沉默寡言,显得文静矜持,而有着内在的自强和沉毅,专心致志于学习。她图画成绩很好,又会刺绣。其勤奋好学,又是虚心谦和待人,这引起了图画老师兼班主任的吕凤子先生的关注。
一天,吕凤子把杨守玉找到办公室。
"杨生,青年人应该活泼点才是,你为什么缄默少语?"
杨守玉不愿吐露自己的心事,低着头,面有难色。吕先生见状并不勉强她作答,便又换了话题。
"你能画善绣,是跟谁学的呀?"
杨守玉便谈起了与表哥刘海粟一起学画以及向表姐庄著成学刺绣的事,轻声慢语而显得不骄不矜。吕凤子直点头赞许:
"你有这般基础,已很不错。你还要多用功,好好学。毕业以后,到我办的正则女校去当教员,好吗?"
"当然好!"杨守玉的目光里露出了笑意和感激。
吕凤子是具有进步思想的艺术家和教育家,杨守玉对吕先生的人格、学识、修养十分崇敬。吕先生对她悉心指导,着意培养,她便对吕先生提倡的"有了爱和美的存在,才能有善和真的存在"的教育思想有了更深切的体会,而从中汲取营养和力量,取得了不断的进步,成了吕先生所寄望的品学兼优的毕业生。
1915年,杨守玉被吕凤子选聘任丹阳正则女校的绘图工艺教师。在这里可以边教学,边向吕凤子先生继续学画,这正是她最初选择的艺术之路。而表哥刘海粟也正在艺术之路上行走着,想表哥也是会欣然于自己的选择的,因为绘画曾是他们共同的志趣。鸟儿分飞了,却又是奋翼在同一个艺术的天空里,艺术也便成了他们心灵的相守相望了。
其时,刘海粟已担任上海美专的副校长。事业的发展使他满足,却又时常触发起对往日憾事的联想。表妹的玉壶冰心仍使他感动,他再也无缘与表妹一起雪地画梅,心中横斜的疏影便浮动着他暗香般的思念。
恰巧,1916年吕凤子接任其弟吕澂上海美专教务长一职,并兼任高师科主任,刘海粟便很自然地得到了杨守玉的信息。
杨守玉在正则学校受着吕凤子先生的栽培,艺术上在进步着,视野和思路也更开阔了。在教学的实践中,她对刺绣有着独立的思考。她认为,绣和画工具不同,应该各具个性风貌。可从历史上记载的到近代的绣品也不过是像画而已,因为以往的传统绣法都是用排比针,同一方向,排比色线,一遍成之,这便束缚了刺绣的表现力和创造力。而要让刺绣成为独立的造形艺术,就应该让刺绣的工具--针极其变而尽其用。她开始了刺绣针法的研究,探索在漫漫的长路上。十来年艰辛的反复试验和揣摩,她将西洋画的用笔、用色原理融入了刺绣的技法之中。用错乱的针,不同方向,用粗细长短不同的色线,多遍成之,创造了乱针绣法。
1928年,杨守玉的第一幅乱针绣绣品《老头像》面世了。"平面"了千年的绣品一下子"立体"了起来,而其色彩丰富,描画生动,线条流畅,自由奔放,令人耳目一新,而震动画界绣坛。从此,中国的传统刺绣辟开了新的艺术天地,竖立起第三块里程碑。其艺术变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就在杨守玉潜心研究乱针绣法的时候,在上海的表哥刘海粟那里却是风波迭起。上海美专开办人体模特儿写生课,并展览了部分人体习作素描,一时舆论哗然,伪道君子更是汹汹滔滔,骂刘海粟是"艺术叛徒"、"教育界的蟊贼"。尔后又接连不断受到官僚、军阀、政府的重重压迫。
这场风波达10年之久,杨守玉岂能无闻。她与刘海粟的艺术心灵是相通的,"夫模特儿之为物,欧洲艺术家在习作时为必须之辅助"。她要与表哥一起担负起捍卫艺术真理的责任。
乱针绣的创造为她创造了条件。她以手中的针和彩线向世俗的愚昧挑战,绣出了两幅女性裸体的作品《少女与鹅》、《出浴》,而以其丰富的色彩和充满生命活力的神韵无声地表述了刘海粟的语言,"人体美,为美中之至美",展示着艺术的真谛和思想文化的进步。作品在江苏省内展出,引起了轰动。
艺术的相知,共着风雨苍黄。解放了,上海美专随着院系调整并入了新建的华东艺术专科学校,刘海粟出任了校长。在考虑新中国美术事业的发展而设置系科的时候,他想到了杨守玉。他知道,杨守玉不畏艰难地登攀在刺绣艺术的峰峦上,而以其艺术的良知、品格和成就赢得了社会的尊重。1935年江苏省教育厅对杨守玉创作乱针绣和机针绣传令嘉奖,盛称绣法之完美恐国内习绣场所无善于此者。抗战期间随正则学校迁往四川璧山,1944年在重庆国立艺专任教,杨守玉被教育部审定批准为副教授。其代表作《罗斯福绣像》在抗战胜利后作为国礼赠送给了美国总统罗斯福(该作品现藏于美国国家美术馆)。刘海粟想在艺专开设绘绣科,而主其事者,杨守玉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为郑重其事,刘海粟请示了华东文化部部长彭柏山,彭部长即以华东文化部的名义发聘书邀请杨守玉来上海从事刺绣研究工作。
杨守玉持信彷徨了。1947年,因母亲在抗战期间逝世未能一见的精神打击,又长期刺绣劳累右臂有疾上举困难,离丹阳回常州休养。她热爱艺术,尽管人在病中,也未完全中断绘画和刺绣。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人们还未忘记她和她创造的乱针绣,这的确是弘扬乱针绣、发展刺绣艺术的好机会。但细想信的背景,当是表哥刘海粟推荐的,她那心井的止水又生出了波澜。刘海粟已是国内外很有影响的艺术家,若和他在一起研讨艺术,肯定自己是会有长足进步的。可前缘早断,守玉长年,而刘海粟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在一起相处就有诸多不便。她是一位极其自尊自重的人,犹豫再三,便谢绝了华东文化部邀请,也就是谢绝了表哥刘海粟的邀请。
依旧是艺术心灵的相守。原在正则女校同事的谢孝思担任了苏州市的教育局长,倡办刺绣学校,聘请杨守玉出任校长。杨守玉推辞了,只肯当顾问指导,便又在苏州刺绣学校继续她的艺术教育事业和艺术追求。同工异曲,她没有让刘海粟失望。
解放初,人们对领袖的崇拜是一种普遍的心态。听说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将在北京召开,杨守玉怀着虔诚要为保卫和平的人民领袖斯大林、毛泽东绣像。1952年她已57岁了,虽目力渐衰,仍力图绣法精进,于课余聚精会神,历时半载绣出了斯大林元帅和毛主席两幅巨像,欲为大会献礼。可一时又不知呈送的途路,杨守玉便想到了刘海粟,表哥与各界人士广交游,定会有帮助自己表达心愿的门径,于是托人把作品捎给上海的刘海粟。
刘海粟打开两幅绣像,赞叹不已。过去只闻乱针绣其名,今日始见乱针绣其实,多么精美的艺术品啊!他为杨守玉的艺术创造和成就感到高兴,更为表妹耐着守身如玉的寂寞而用艺术丰富人生的价值所感动。于是欣然命笔,给郭沫若写信,盛赞杨守玉首创绣法数种,"以针代笔,以色丝为丹青,使绘画与绣工融合一体,自成品格",并推荐两幅绣像,"请于大会后代为呈献"。
杨守玉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她的作品表达了中国人民对保卫世界和平的呼唤。两幅领袖绣像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好评。其后,斯大林的那幅绣品还作为礼品赠送给了苏联。
红楼一见夕阳晚
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反右斗争,"文革"劫难,苦难磨砺了刘海粟的艺术和人生。杨守玉常枯坐窗前,对着小天井幽囚的天竺,听街前的河水拍打着心灵的堤岸。惊怖中又仿佛海粟兄的目光正对着她,凄楚中流着企盼,只要有一点自由,就不能放弃艺术,于是又不时地沉重地拿起笔和针,度着艰难的岁月。
弹指一挥几十年,科学文化有了第二个春天。1980年10月,枯木逢春的刘海粟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常州,鲜花、人群簇拥着他,掌声、乡音簇拥着他。游子的乡情不就是生养他的故土和生活在这土地上令他常思常念的人么?表妹杨守玉就在常州,能一见否?让心灵的幻影回到生活的真实中,他向接待人员小金透露自己的心思。
小金便热心地作了安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们驱车到了局前街顾家弄。刘海粟有些激动难抑,可下得车来又举步欲止,眼前面目全非,已不是记忆中的杨家大院了。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整了整衣衫便轻推开小院门。
他随着人们走进了杨守玉的卧室,脚下的地板吱吱作响,有些油漆斑驳的家具却是旧时相识。表妹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有些凄然;可一室整齐清洁,呈现着杨守玉清贫自守的品格,他又多了几分敬重;抬头见,墙上挂着一幅微微发黄的黑白照片,那模样他再也熟悉不过了,俊美清秀,端庄文静,正是年轻时的表妹杨守玉!60年啊,这分隔60年的一见啊,刘海粟目光四处寻觅,怎不见表妹守玉的影子呢?
杨守玉就在书橱间隔的后屋里。听说要和九哥海粟见面,她很兴奋,心里翻卷着不息的波涛,以至有些坐卧不安,茶饭不思,她守着时日,守着院门盼望,盼望着与海粟兄的别后一见。可事到临头又生出了犹豫和胆怯,重重的顾虑和强烈的自尊又把她锁闭了起来。于是她躲进了后屋,拄着手杖兀坐在屋的一隅。听着地板的响动,便知有海粟兄的脚步声;听着别人的话语,却不闻海粟兄的言谈声。
刘海粟最后在等待中只有小金婉言相告,"杨教授可能心情太激动,身体有些不适,此刻不能出来见您……"
刘海粟走了以后,杨守玉一样地陷入了精神痛苦,真后悔不该太伤表哥的心。经过劝说,又去联系,便在刘海粟下榻的"近园"红楼安排他们见面。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临行准备,杨守玉竟不知所措,又踌躇起来。"不去,不去了。我都这么老了,去干啥?"杨守玉是一个很爱美的人,而临镜自照,一副老态形容,还是让表哥海粟留着她年轻时的印象好了。却是意绪难平,坐在那里不停地抚弄着手中的茶杯,独自沉吟着,"怎么好呢,这怎么好呢?"要释却60年思念的精神重负,这机会是再也不能放弃了。这才想起穿什么衣服好呢?翻来找去,清贫的她已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了,有一件藏青的罩衫稍好些,一试穿又嫌短了。最后翻出一件蓝毛线外套,再黑色绒线衣一罩,还颇为得体。加上青色的裤子,黑布的单鞋,收拾得朴素整洁大方。可她还是怕有什么不妥,唠叨着:"这样好吗?"而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杨守玉被接到"近园"红楼,刘海粟早迎候在门口了。举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空气中便凝固着这人生的深慨。刘海粟从梦幻恍惚中醒了过来,缓缓地伸出手与杨守玉相握,杨守玉说:"我们都老了!"话中潜台词便是他们心灵的共鸣,刘海粟拍着表妹的手背,"你我几十年不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过后,便又僵立在无边的沉思中。
是别人的提醒,他们才走进室内的,在摄影师为刘海粟与杨守玉摄下白首之会的照片以后,人多退出,让二位老人自由交谈……
一抹斜阳的余辉照着红楼,照着这浓缩了的六十年的人生。一刻千载啊,那心灵相通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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